第八十八章
徐惊鸿走回书案旁，低头注视着散落在书案上的卷册。这座巨大的宅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呼吸的声音，安静到能听清山林中野兽的嚎叫。离开妹妹并没有多久，他却无法再忍受这伴随了他半生的死寂。
徐惊鸿握住袖口，怀念着她勾他袖子时沉甸甸的感觉。不知道他能保护她多久，希望能等到她真正长大的一天。
他盯着卷册上的墨字，良久，拂开杂乱的卷册，找出手机，选择第一个联系人，拨出。
几声电流声后，电话接通，听筒中传来菖蒲的声音。
“夜深月明，洛洛是想我了么。”菖蒲端坐在见月二楼卧室的圆桌旁，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反复回响。夜空中一轮明月在地板上映出雪白的光。
“空山。”徐惊鸿又喊了他一次。
“我在。”菖蒲从容的回答。
“空山。”徐惊鸿继续喊他。
“我在。”菖蒲继续回答。
“不要喊我洛洛。”徐惊鸿收敛好失控的感情，抱怨着。
“好。”菖蒲听出他的情绪稳定了，不再逗他。徐惊鸿的母亲喜欢叫他惊鸿，又给他取了洛洛这个昵称。自徐惊鸿母亲故去，也只有他会喊洛洛了。
“空山，她还好么。”徐惊鸿心中紧绷的弦缓和下来，问起她的近况。
“她很自律，每天认真完成练习。休息时间喜欢上玩游戏，总玩不赢，气呼呼的把游戏机扔在一边，过一会再捡起来继续玩。已经顾不上逗猫喂鱼了。”菖蒲笔直的坐在绣墩上，声音里含着无法忽视的柔软。
“等处理好杂事我就去看她，我怕她会忘记我。”徐惊鸿伸出手指拨动书案上的卷册。
“她不会忘记你，她是个好孩子。”菖蒲护短的说。
“俗话说，有了媳妇忘了娘。都怪夏春。”徐惊鸿的声音带出一点忿忿，他的心头肉被夏春抢走了。
“明天让她给你打电话好不好。”菖蒲问。不知为何，徐惊鸿坚持不肯和她通电话。
“不。”徐惊鸿立刻拒绝，他怕听到她的声音，忍不住过去找她。
菖蒲被徐惊鸿的坚决惊了一下，沉默着没有回答。
“让她不要太刻苦，该玩的时候痛快玩，也算是弥补幼年时的遗憾。”徐惊鸿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菖蒲说。
“不说这个了。”徐惊鸿打断菖蒲的话，“刚才雾影说今天她出去玩，被人偷拍了。有人上传了她的照片到网络上，我让雾影把照片处理掉了。”
“没后续了？”菖蒲问，不信他能放过偷拍她的人。
“小小的惩罚而已。”徐惊鸿不情愿的承认。
“我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，让她知道甩开百合的后果。”菖蒲的情绪低落下来，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“她会很难过。”徐惊鸿拉长声音说。
“她难过了才会记得教训，所以不要太过保护她。”菖蒲坚持意见。
徐惊鸿沉默下来。
“她长大了。”菖蒲想起夏春抱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，“趁着你我在后面护着她，让她经历该经历的。”
“好吧。下次……这次算了。下次会让她自己处理。”徐惊鸿保证。他懂空山对她的感情，更懂空山这番话经过了多少次思量。
“嗯嗯，洛洛是个好哥哥。我去提醒夏春一下，前田是他的朋友，他有连带责任。”菖蒲把夏春拉出来分散徐惊鸿的注意力。夏夏和徐惊鸿是他重要的人，为了他们俩坑夏春，他没有任何愧疚。
“空山，我是大人了。”徐惊鸿知道菖蒲安慰他的意思，心中一软。他和菖蒲一路相伴走到今天，感情早已经超越了师兄弟。
“洛洛长大了，要叫惊鸿。”菖蒲说着曾经他常说的一句话。
“不说了，还有些事情没做完。”徐惊鸿打起精神。
“注意休息，别逞强。”菖蒲知道多说无益，只能嘱咐他关心自己身体。
“保护好她。”徐惊鸿说完关上手机，放回书案。面前仍有一堆繁杂的事务等着他处理。
门外的新雨听到他和师兄的电话，心里生出一个又一个疑问。
如果她没有选择做傀儡，是不是能以空山师妹的身份留在徐惊鸿身边。如果她是他喜欢的样子，结果会不会不同。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存在，她会不会得到他的喜爱。
她选择做傀儡到底为了什么，又得到了什么。如果没有那个人……那个无依无靠的野丫头有哪点好，师兄和他满心满眼只记挂着野丫头。空山明明是她的师兄。凭什么！
小春平躺在床上，森夏躺在他身边睡着了。她的身体嵌在他的臂弯里，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。
婚礼准备卡在了法律层面。他终于明白了徐惊鸿当初匆匆回国的目的，森夏的户口被徐惊鸿转移到了徐家，法律手续需要徐惊鸿的认同和配合。如今徐惊鸿一走了之，并没有留给他任何联系方式。
菖蒲可能有办法，但是他逃避了和菖蒲说话这个选项。自从他知道菖蒲是实际上照顾她长大的人，对上菖蒲总是有点畏惧——毕竟他拐跑了菖蒲的命根子。
神树宫的日常事项同样不能推卸。上班时间内紫藤紧紧跟着他。原本没有他的神树宫运转良好，有了他反而多了麻烦事。以前因为神主空缺不能开展的各种探讨活动蜂拥而至，他做不到无视紫藤恳求的目光，只好一件一件耐心处理。
凌晨寂静的森林里，由远及近的鸟鸣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小春。
他想不通什么鸟能安然通过花树墙，一路飞到这里。片刻后，一只通体漆黑的鸟落在门口，来回踱了两步，冲着他一步一步走来。
小春没有感受到黑鸟的危险性，帮森夏盖好被子，安静的等待着鸟的行动。
黑鸟停在床头柜上，歪着脑袋盯着森夏看了几秒，张开漆黑的嘴巴吐出一张折叠的纸条。纸条飘落在桌面上，鸟化作黑雾四散消失。
小春捡起纸条，单手展开，是菖蒲的来信。
“徐惊鸿删掉了网上所有偷拍照片。务必杜绝下次。”
小春叹口气，想留下纸条等她醒来。纸条腾起一阵黑雾，化为乌有。
与此同时，菖蒲面前铜盘中的火焰悄悄熄灭，盘底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。消息传递成功。他端起铜盘放进柜子里收好，走出房门准备去厨房煮粥。
菖蒲下楼的时候，想起刚才在手机上看到了今天的日期，13日的金耀日。
有趣的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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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惊鸿握住袖口，怀念着她勾他袖子时沉甸甸的感觉。不知道他能保护她多久，希望能等到她真正长大的一天。
他盯着卷册上的墨字，良久，拂开杂乱的卷册，找出手机，选择第一个联系人，拨出。
几声电流声后，电话接通，听筒中传来菖蒲的声音。
“夜深月明，洛洛是想我了么。”菖蒲端坐在见月二楼卧室的圆桌旁，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反复回响。夜空中一轮明月在地板上映出雪白的光。
“空山。”徐惊鸿又喊了他一次。
“我在。”菖蒲从容的回答。
“空山。”徐惊鸿继续喊他。
“我在。”菖蒲继续回答。
“不要喊我洛洛。”徐惊鸿收敛好失控的感情，抱怨着。
“好。”菖蒲听出他的情绪稳定了，不再逗他。徐惊鸿的母亲喜欢叫他惊鸿，又给他取了洛洛这个昵称。自徐惊鸿母亲故去，也只有他会喊洛洛了。
“空山，她还好么。”徐惊鸿心中紧绷的弦缓和下来，问起她的近况。
“她很自律，每天认真完成练习。休息时间喜欢上玩游戏，总玩不赢，气呼呼的把游戏机扔在一边，过一会再捡起来继续玩。已经顾不上逗猫喂鱼了。”菖蒲笔直的坐在绣墩上，声音里含着无法忽视的柔软。
“等处理好杂事我就去看她，我怕她会忘记我。”徐惊鸿伸出手指拨动书案上的卷册。
“她不会忘记你，她是个好孩子。”菖蒲护短的说。
“俗话说，有了媳妇忘了娘。都怪夏春。”徐惊鸿的声音带出一点忿忿，他的心头肉被夏春抢走了。
“明天让她给你打电话好不好。”菖蒲问。不知为何，徐惊鸿坚持不肯和她通电话。
“不。”徐惊鸿立刻拒绝，他怕听到她的声音，忍不住过去找她。
菖蒲被徐惊鸿的坚决惊了一下，沉默着没有回答。
“让她不要太刻苦，该玩的时候痛快玩，也算是弥补幼年时的遗憾。”徐惊鸿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菖蒲说。
“不说这个了。”徐惊鸿打断菖蒲的话，“刚才雾影说今天她出去玩，被人偷拍了。有人上传了她的照片到网络上，我让雾影把照片处理掉了。”
“没后续了？”菖蒲问，不信他能放过偷拍她的人。
“小小的惩罚而已。”徐惊鸿不情愿的承认。
“我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，让她知道甩开百合的后果。”菖蒲的情绪低落下来，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“她会很难过。”徐惊鸿拉长声音说。
“她难过了才会记得教训，所以不要太过保护她。”菖蒲坚持意见。
徐惊鸿沉默下来。
“她长大了。”菖蒲想起夏春抱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，“趁着你我在后面护着她，让她经历该经历的。”
“好吧。下次……这次算了。下次会让她自己处理。”徐惊鸿保证。他懂空山对她的感情，更懂空山这番话经过了多少次思量。
“嗯嗯，洛洛是个好哥哥。我去提醒夏春一下，前田是他的朋友，他有连带责任。”菖蒲把夏春拉出来分散徐惊鸿的注意力。夏夏和徐惊鸿是他重要的人，为了他们俩坑夏春，他没有任何愧疚。
“空山，我是大人了。”徐惊鸿知道菖蒲安慰他的意思，心中一软。他和菖蒲一路相伴走到今天，感情早已经超越了师兄弟。
“洛洛长大了，要叫惊鸿。”菖蒲说着曾经他常说的一句话。
“不说了，还有些事情没做完。”徐惊鸿打起精神。
“注意休息，别逞强。”菖蒲知道多说无益，只能嘱咐他关心自己身体。
“保护好她。”徐惊鸿说完关上手机，放回书案。面前仍有一堆繁杂的事务等着他处理。
门外的新雨听到他和师兄的电话，心里生出一个又一个疑问。
如果她没有选择做傀儡，是不是能以空山师妹的身份留在徐惊鸿身边。如果她是他喜欢的样子，结果会不会不同。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存在，她会不会得到他的喜爱。
她选择做傀儡到底为了什么，又得到了什么。如果没有那个人……那个无依无靠的野丫头有哪点好，师兄和他满心满眼只记挂着野丫头。空山明明是她的师兄。凭什么！
小春平躺在床上，森夏躺在他身边睡着了。她的身体嵌在他的臂弯里，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。
婚礼准备卡在了法律层面。他终于明白了徐惊鸿当初匆匆回国的目的，森夏的户口被徐惊鸿转移到了徐家，法律手续需要徐惊鸿的认同和配合。如今徐惊鸿一走了之，并没有留给他任何联系方式。
菖蒲可能有办法，但是他逃避了和菖蒲说话这个选项。自从他知道菖蒲是实际上照顾她长大的人，对上菖蒲总是有点畏惧——毕竟他拐跑了菖蒲的命根子。
神树宫的日常事项同样不能推卸。上班时间内紫藤紧紧跟着他。原本没有他的神树宫运转良好，有了他反而多了麻烦事。以前因为神主空缺不能开展的各种探讨活动蜂拥而至，他做不到无视紫藤恳求的目光，只好一件一件耐心处理。
凌晨寂静的森林里，由远及近的鸟鸣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小春。
他想不通什么鸟能安然通过花树墙，一路飞到这里。片刻后，一只通体漆黑的鸟落在门口，来回踱了两步，冲着他一步一步走来。
小春没有感受到黑鸟的危险性，帮森夏盖好被子，安静的等待着鸟的行动。
黑鸟停在床头柜上，歪着脑袋盯着森夏看了几秒，张开漆黑的嘴巴吐出一张折叠的纸条。纸条飘落在桌面上，鸟化作黑雾四散消失。
小春捡起纸条，单手展开，是菖蒲的来信。
“徐惊鸿删掉了网上所有偷拍照片。务必杜绝下次。”
小春叹口气，想留下纸条等她醒来。纸条腾起一阵黑雾，化为乌有。
与此同时，菖蒲面前铜盘中的火焰悄悄熄灭，盘底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。消息传递成功。他端起铜盘放进柜子里收好，走出房门准备去厨房煮粥。
菖蒲下楼的时候，想起刚才在手机上看到了今天的日期，13日的金耀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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